莫波格作品《半面人》

  前几天看微信上公众号的推送， 《莫波格现实题材儿童小说系列》已经被选为2016年度教师推荐的十大童书了，今天，我给大家介绍另一本：《半面人》。依旧是第一人称的写法。

  半个多世纪以前，那时我还很年幼，常常被噩梦追逐纠缠，怎么也忘不掉，丢不掉，而且总是一个模样。一开始是一张脸，一张扭曲，备受摧残的面孔，在无声地尖叫，那是外公的脸，他一边无声尖叫，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。每次我从梦中惊醒都会吓出一身冷汗。我的噩梦总是在外公来访的前一两天出现，一两年才来一回，通常只是在圣诞节才来。每次外公来之前，妈妈总是警告我不能盯着外公看。我拼尽全力克制自己，但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注视着外公。我被他那副模样给迷住了，也被吓着了，因为我早听说了他在那场战争中的惨烈遭遇，在他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，我看到了他所经受的磨难。外公的一只手掌只剩下三个残缺的手指，另外一只手掌光秃秃的，连一根手指也没有了，他没有上嘴唇，一只耳朵也不见了。

  等我渐渐长大了，常常向爸爸妈妈追问，外公到底出了什么事？他们说，他们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了：外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一名航员，他们的船在大西洋上行驶时，被鱼雷击中了，他被严重烧伤。后来，他爬上了一艘小船，在大海上不知道飘荡了几天几夜，再后来被解救了。再再后来，外公在一家特殊的医院待了很久很久。我还想知道外婆的故事，但大家都纷纷避而不谈。

  十二岁的暑假，我第一次独自去锡利群岛看望外公。外公靠捕捞龙虾和螃蟹维持生计。他怎么能凭借那一双残缺不全的手钓虾捞蟹，我一直没弄明白，可不管怎么样，他每一回都满载而归。我发现外公很沉默，其实我也是个内向的孩子，我一点也不介意他内向的性格。他只是喜欢安静罢了。到了晚上，他会埋首书卷读好几个小时，外公家没有电视，所以我跟着他一起读书。白天，我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，游手好闲到处野。

  等我长大了一些，外公开始叫上我跟他一起去垂钓了。中学毕业的暑假，我又到岛上看望外公，外公开始向我袒露心扉，“麦克，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？你肯看着我，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做，你妈妈也不会。我知道你想知道我过去的遭遇......”
  外公曾是个无比帅气的男人，二战爆发时，他在英国商船做海员，在返航途中被鱼雷击中，大火把外公的身体点着了，他像一根香肠一样被炙烤着。他的好友吉姆赶紧扑灭了外公身上的大火，带着外公一起跳下船，游到一艘救生艇前，可是救生艇上塞满了人，海面上也是熊熊烈火，吉姆恳请船上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帮外公一把，于是外公得救了。而吉姆只是紧紧抓着船舷，整个人依然泡在水里。
  外公昏迷过去，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，医生们像玩拼图一样把支离破碎的外公拼到一起，而吉姆已经死了。等外公回到家，发现安妮（外婆）也不敢正视他。于是，他开始喝酒，对身边的人恶语相向。外婆最后失望地离开了，也带走了女儿，也就是我的妈妈。等妈妈第一次看找外公的时候，她已经大学毕业了。妈妈对外公很好，常常给他写信，竭尽所能尽一个女儿的职责。直到现在，我第一次了解了故事的真相，在那个暑假余下的时光里，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到平常。不过，我清楚地知道，在我的生命里，再也没有比外公更亲近的人了。

  一年后，外公去世了。我们按他的遗嘱，将骨灰撒在锡利岩周围的大海，外婆和妈妈紧紧地手挽手，所有人都来了。